*殤不患x浪巫謠
*西幽戀愛故事(?)
*西幽戀愛故事(?)
陸、祭典
城裡洋溢著春之氣息。
川流不息的人潮如江水般流動,商賈走販領著貨車排隊入城、走族販夫背著貨品等待買主,各色攤位如春芽般在街上開設,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。
白牆黑瓦的客棧飾以精緻木雕,屋簷下懸掛著紅紗宮燈將建築裝飾得典雅又吉祥,夥計忙而不亂的招呼客人。琳琅滿目的吃穿用物展示在貨架上,大堂廳裡,客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桌旁,或是享用飯菜、或是喝茶品酒,若有中意的,跟夥計招呼一聲便可包些帶走。
「阿浪,這魚不錯,你試試。」
夾一筷子紅燒魚肉放入青年碗裡,殤不患吃著米餅,看著浪巫謠試探性的以筷子推推魚肉,似乎很猶豫。青年的模樣很像是警戒著的貓咪,俊逸出塵的美貌瞬間生動逗趣起來,讓男人很想給他再添點菜,畢竟能好好吃頓飯時還是要把握。
借助靈脈與祭團之力,他們順利移動到春之城裡一戶人家的庭院裡,表面是普通的春之城布行小開、實則是護印師的男子警戒的握著兵刃,在浪巫謠抱著琵琶搶上前準備發動音攻時,看出對方身上代表護印師的玉件,殤不患伸出手臂制止樂師,直接自報身份。
幽皇以權奪取神誨魔械在護印師一族自是大事,無法抵抗皇權的介入的護印師便從明轉暗,透過進入俗世進行神誨魔械的轉移、回收與再封印,西南方的春之城為靈脈流經之地,自然也有護印師在此鎮守。聽到殤不患說出萬世神伏已被他帶走,護印師對著眾人深深作揖,並請眾人務必將萬世神伏送至連護印師也不知的安全所在。
『據賣貨郎所言,西南地根有遺落的神誨魔械,我能力不足,連潛入地根都有困難,想問諸君可否接下此一任務?』
自然是接了。
他們旅行的目的,就是將這些遺落在外的聖劍魔劍邪劍神誨魔械回收後送至安全之處,且浪巫謠聽完護印師男子的委託,淡淡的說出其言語可信,更沒有推距的理由。
只是西南地根長年圍繞瘴厲之氣,死靈與生氣混絞對人有害,若是毫無準備的潛入只會有去無回。於是在護印師男子安排下,他們直接在此地逗留,天工詭匠與睦天命在充作實驗室的廂房裡趕製相關道具,殤不患跟浪巫謠則是購買天工詭匠需要的物品回來並收集情報。
正逢春祭進行,既是貿易開市之時、也是當地居民慶祝春天來臨的好節日。有人的地方便有情報,而情報最多的地方,就是最容易卸下心防的地方,例如客棧。因此按照清單買完物品的殤不患與浪巫謠提著東西,便在客棧點盤紅燒魚、一籃當地烤米餅、一壺熱茶作為今日餐食,趁機聆聽與交換消息。
吃了一口魚肉,強烈的米醋酸味與油辣椒的嗆辣味讓浪巫謠皺起眉,殤不患趕緊拿起桌上的茶水給青年,青年接過一口飲下後,緊皺的眉才略略舒展開。
「魚肉酸辣,我吃不慣。」
「不喜歡就不勉強了。」
看青年聽話的點點頭,殤不患看了看青年桌前沒動多少的食物、又看看青年瘦削的身形,殤不患直接撕開米餅遞給青年,如果青年吃魚吃不慣,那就給青年能吃的慣的吃食。上次浪巫謠只因不想浪費,勉強自己吃下不習慣的食物,反而鬧得腹脹難受,看得他心疼。
明白自己對青年的想法,對浪巫謠便多了點難以言喻的心思。想帶青年看更多風景、想給青年體驗更多美好,在能力所及的範圍,殤不患想讓浪巫謠的人生增添幾道色彩。青年對他的全然信賴讓他高興之餘又有些煩惱,他可是對巫謠有夥伴以上的情感,對他這麼沒有防備真的好嗎?
就像現在,浪巫謠只吃經他手的食物、只喝他給的茶水,與夥計送來餐點時戒備至極的模樣天差地別。這樣想著,殤不患向夥計招手,又點了些方便攜帶且口味簡單的吃食後,方執起木箸繼續用餐。
小口吃著殤不患遞來的米餅,浪巫謠看著男人乾淨俐落的把魚肉剪開掃入自己碗裡,就著米餅沾魚湯吃。男人吃相豪邁,大口吃肉大口嚼餅的模樣灑脫不拘,殤大概不覺得,但這樣的殤很英武不凡,也就有人跟他一樣被殤吸引。
敏銳的聽力足以將竊竊私語一網打盡,除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討論,便是對殤不患與自己的品頭論足、以及想對欣賞的男子大膽求愛的預告。浪巫謠敏銳的抬頭,便看見有姑娘靠近殤不患,直接往男人懷裡塞繡花荷包便迅速奔離。
「等--」
「東西拿好,別亂丟。」
樂師青年方出聲,就見殤不患埋頭苦吃、頭也不抬出手,荷包尚未近身便被男人的氣勁彈飛,直接落回姑娘的手上。姑娘臉色一陣青紅交錯,大庭廣眾之下被毫不留情的拒絕,氣呼呼的跺腳,「我這麼好,你怎麼不願意當我伴侶?」
「第一,我跟你不熟;第二,收東西就要做伴侶,這事本身就很奇怪,毫無道理。」
「旁邊那個美人難道比我好?你還幫他吃魚!」
「是又如何?別浪費我的時間。」
吃完米餅,殤不患終於抬起頭,不留餘地的話語直接砸向對方,深褐色的雙眼逼視著,眼中隱約有怒意醞釀。如果是針對他自身也就笑笑不計較,但攀扯到阿浪身上就別怪他不講理。
姑娘氣急敗壞的跑走了,一旁看熱鬧的人也紛紛回頭各做各的,殤不患自行斟了杯茶一派自然,浪巫謠卻無法不去想殤不患的話語意涵。
「殤?」
「嗯?」
「你對那個女子說的話……」
是不是可以讓我有所期待?他想這樣問,但又覺得這樣的自己過於貪心。殤不患的話語毫無虛假,行事坦蕩的他怎麼可能有弦外之音--他只是把浪巫謠當夥伴而已,但他還是聽得羞澀不已。
問題戛然而止,殤不患看著青年似乎斟酌著措辭,那雙翠眸望著自己,慢慢的問著。
「為什麼,要這樣說呢?」
他得更正,那女子怎配與巫謠相比?殤不患定定的直視青年,看著面薄青年在自己的注視下雙頰涌起紅暈,那雙清澈好懂的翠玉眼浮起羞怯,似乎對於這樣的視線不慣,但還是努力的看著自己,只為了得一個答案。
陌上人如玉。
出塵的外貌、純粹的靈魂。巫謠的心如此乾淨,他可明白我心中為他翻騰的情?
「你是真的不明白嗎?」
「我說是,你可明白?」
無聲的嘆息,殤不患怎麼也無法將自己的心對青年說清,他自認這份情感無不可為外人道,但面對心裡的那人總有幾分躊躇猶豫。青年眼底的羞怯揉入困惑,有些似懂非懂的歪著腦袋望著他,讓他只能苦笑一聲。
「不明白也無妨。」總會有讓你明白的時候。殤不患在心底附註,喚來夥計結帳後,順手把方才點的玉米餅紙包放到浪巫謠手上,「收著,餓了便吃。」
看著青年點頭收著紙包的模樣,殤不患想,被姑娘示愛算什麼?與浪巫謠的情況相比可是小巫見大巫,而且這情況會讓他看得煩躁至極……
「啊!快看,那位郎君好俊!」
「天啊!是美郎君!」
「郎君看看人家!」
「郎君~」
走出客棧,熱火朝天的街道突然爆出一聲驚呼,彷彿信號一般,大街小巷閣樓亭臺,女子此起彼落的聲響皆是朝青年而來,只為得浪巫謠一眼。殤不患看著青年皺著眉,素來寡淡的神情混入幾許困擾,一束白杜鵑拋來,浪巫謠敏銳的偏頭直接閃掉。下一秒,花朵、荷包、汗巾等女子用之物事如天女散花般往浪巫謠身上投擲,足尖一點,燄紅身影穿梭人群間,身法輕靈飄逸,片露不沾身只一昧躲閃。
「嘖!」
腳下運勁,殤不患跟著竄過人群追向浪巫謠。從採買物品開始,浪巫謠俊美至極的外貌便如燎原星火般,瞬間擄獲眾人芳心,這裡的女子似乎不像都城的姑娘還有些矜持,投花送果不說,還有搶身上配件的、硬塞繡花荷包的、大膽投懷送抱的比比皆是,正因這些人對浪巫謠抱持著的愛意美好而良善,反而讓青年有些顧忌,只能施展武功左躲右閃迴避掉。
如果可以,殤不患真想直接出手,把這些往浪巫謠身上招呼的東西全數震飛,與其說是解決阿浪的困擾,其中有幾分真心也是心知肚明。
他就是覺得煩躁、覺得不悅,但他沒有理由沒有立場。因為這些事是跟浪巫謠有關之事,與他無關,自然也不該隨意干涉胡亂插手。
加緊腳步,殤不患看著前方青年提氣掠過人群,飄飄然的落在石板舖就的廣場中央,下一瞬,青年執起琵琶,手指一挑--
「錚!」
如水滴落於平靜的湖面,激起圈圈名為緘默的漣漪,那琵琶音平凡無奇,卻讓人想好好聽清那一音,人聲雜音、蟲鳴鳥叫剎時消失無蹤,偌大的廣場,僅留徐徐微風與以浪巫謠為中心三尺外、重重包圍的人們。
落針可聞。
阿浪,你要做什麼?站在人群之外,殤不患的眼神追逐那抹紅,看著抱著琵琶的青年微微頜首,搖曳的耳飾襯得青年優雅美好,浪巫謠抬起頭,輕起朱唇。
「我已有意中人,勿再糾纏,請諸位自重。」
一石激起千層浪。嚎哭有之、惋惜有之、捶胸頓足亦有之,有意的落花自然不會埋怨無情流水,接受浪巫謠說法的女子們只能惋惜美郎君已心有所屬,看完全程的男子們則是對這有擔當的青年頗有好感,紛紛抱拳表示敬意離去。騷動停止,人群逐漸散去,浪巫謠暗自吁了口氣,汗濕的掌心顯示他不如表面上的鎮定自信。
挑出逼近完美的一音、控制聲中魔性向在場人群發話,不論哪個都頗耗心神,但讓這些不相干的人再繼續糾纏,難保不會引起某些注意,青年背回琵琶,鬼面琵琶嘴部機關便開關一陣。
「阿浪超厲害!人都散光了!」
殤呢?翠色雙眸四下搜尋,浪巫謠靈敏的耳力捕捉到屬於男人的步伐與氣息往自己身邊靠近,他回頭,看著殤不患走到他身旁,有些欣慰、有些失落的笑著。
為什麼殤要露出不好看的笑容呢?他不喜歡殤現在的笑容,明明就很不高興卻要強顏歡笑的樣子,讓他看得很難過,像是在心中咬破蓮子般的苦。
「哇,老殤你臉色真差,不會生病了吧?」
「沒事。」
簡短的回覆聆牙,殤不患看著浪巫謠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,心裡一番掙扎,最後還是屈服於慾望,對青年問出他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。
「阿浪,你有意中人了嗎?」
一旦問出口,妒意與佔有慾便排山倒海而來,他的思考、他的感情全都因浪巫謠的一句話而混亂不堪,某些黑暗扭曲的心思如毒蛇般嘶嘶吐信,只等一個時間露出獠牙。
阿浪的意中人是誰?我認識嗎?那個傢伙可靠嗎?有我厲害嗎?各式各樣的問題在腦海裡翻滾著,每想一遍就痛一遍,殤不患看著青年聽到問題瞪大那雙漂亮的翠眼,似乎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問這個問題一樣。
浪巫謠確實有些錯愕。
相處的時日裡,殤不患一向自信灑脫又強大,身負魔劍目錄此等重責大任的他,優先以大局為重也是必然的選擇,他也是這麼認為,所以他選擇一個離男人最近的位置,既能保護魔劍目錄,也能成為守護殤不患的劍。
但他真的沒想過,會從殤不患口中聽到這麼私人的問題,是不是擔心他的情感會影響到魔劍目錄的安置呢?肯定是的,要不然殤不患不會露出了看起來很想高興卻笑得難看的表情。
他得好好說清楚。
「他……大概不曉得、也沒把我作為對象考慮。」
想想殤不患素來的行為舉止,浪巫謠搖搖頭,神情有著對於那人的坦然與包容,但青年的神情看在殤不患眼裡分明是浪巫謠求而不得的苦思著對方。
憑甚麼?這個傢伙憑什麼讓阿浪為情所苦?阿浪這麼的美好,這麼的耀眼,憑什麼?
「那個傢伙沒眼光!」不留情面的下了評語,即使知道自己的話過於片面武斷,殤不患的心中亦毫無悔改之意。
「阿浪有這麼亮眼的外貌、出色的歌聲、深厚的武功,明明就是這麼出色,誰會不被你吸引啊!」
忿忿不平的語氣中,有著對那毫無眼光卻輕易得到青年真心之人的憤怒。那種傢伙不值得你的一顆真心,我才值得--他想這樣說,但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。
再怎麼憤慨,也要尊重阿浪的選擇。
聽完殤不患的評斷,浪巫謠直視殤不患那雙深褐色的眼,問得突兀且堅持。
「殤也是嗎?」
「什麼?」
「殤也被我吸引嗎?」
他的答案,就只有一個。殤不患深深看進青年的雙眼,從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理所當然。
「當然是。」
當然是。他被「浪巫謠」這個人吸引,才有之後的動心。殤不患回答得乾脆,然後,他看到眼前的青年雙眼發亮,柔和的眉眼與微揚的唇角在在顯示青年的心情很好。
「回去吧!」浪巫謠向前走了幾步,想了想又折回來,在殤不患面前接過手上的物品,並把先前殤不患包給他的玉米餅放在對方手上後,才轉身踏上回去的路。
手上握著合自己口味的餅食,但他卻沒有吃下去的心思了。殤不患掏出一塊餅胡亂嚼了幾口嚥下,三步併做兩步跟上,從青年手中分走一半的物品後並肩而行。
浪巫謠,有意中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