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殤不患x浪巫謠
*西幽戀愛故事(?)
*西幽戀愛故事(?)
貳、策馬
睦天命的提議得到殤不患的支持。
「從此地至那處,少說也有七日路程,僅靠雙腿過去過於有勇無謀。」纖纖玉指虛點南方,睦天命看著殤不患與旁邊的浪巫謠續道,「選擇騾馬,對我們這趟行程有助益。」
這趟南方行並非兩三日便到的距離,自都城到南方的目的地,即使是腿腳強健的武者,採徒步方式日夜兼程的前提下,少說也得花上七日。
不是說他們走不起——先不談大名鼎鼎的啖劍太歲殤不患,就連自認自己最弱的睦天命都能背著愛琴徒步奔至目的地,自然考慮的是別的問題。例如:嘯狂狷率領的西幽皇軍、禍世螟蝗領頭的西幽惡人追擊。
做得到是一回事,對目的是否有益又是另一回事,買匹可代步的牲口不僅能節省氣力,有善跑的牲口載運也能縮短移動時間。
「那就買了,不用千里良駒,跑得久的更佳。」
殤不患拍板定案,踏出步伐正打算去尋匹代步牲口,腳步一頓,轉身便對一旁靜靜聽完討論的白衣青年開口,「你怎麼想?」
聽到殤不患的問句,浪巫謠抬起臉,困惑不解的神色讓青年看起來更加稚嫩,「什麼?」
「我們等下要買匹牲口作代步工具,你覺得如何?」
「好。」
青年點點頭,言簡意賅的答覆配合肢體動作,努力把他的想法表達出來。得到明確的回應,殤不患頭往市集方向一點,話語伴隨行動遞給浪巫謠。
「那就去看看,一起。」
「嗯。」
旁觀兩人互動的睦天命優雅的側頭,掩飾掉顯而易見的笑意,浪巫謠的純粹她可是深有所感,但殤不患的態度倒是讓她頗有意思。
浪巫謠確實不是敵人,但對他們來說也不到夥伴的程度。曖昧不明的好有多傷人,對於人際關係逕渭分明的殤不患而言,不會也不該發生。
偏偏,殤不患的人際原則在浪巫謠面前恍若虛設。
思考間,一行人到達專做代步牲口生意的馬市,有別於食肆酒樓,偌大的廣場熱鬧非凡,人們的吆喝聲與動物的嘶鳴聲此起彼落,就希望買主能看一眼自家馴養的動物。
毛驢、騾子、黃馬,不同的動物聚在眼前,浪巫謠看著眼前吃著飼料的小馬駒,眼中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一閃而過。他看著殤不患看好目標後上前向賣家問價,看著睦天命一旁輕聲幫腔,三言兩語便讓賣家頻頻拭汗、連連求饒,最後送出握緊的疆繩,收下睦天命塞過來的幾顆碎銀。
他很想知道,為什麼那人對睦天命這麼害怕,於是在睦天命與殤不患一人牽一馬回來時,浪巫謠問出心底疑惑。
「那個人,聽你說話就很害怕,為什麼?」
聞言,殤不患放聲大笑,讓樂師以為自己方才問題是否不妥當而咬唇不語時,睦天命靜靜的看著殤不患,看得殤不患摸摸鼻子收聲。
「我剛剛的話,會讓賣家不虧錢,也不賺錢。」柔聲解釋,睦天命對浪巫謠細細說明其中門道。「賣東西的人,總是想賺錢的,我會讓賣家不虧錢,那人自然就怕賺不到錢了。」
往旁側跨一步,睦天命將方才買下的馬匹牽至浪巫謠手中,「這馬很好,適合我們。」
對睦天命的說法有些似懂非懂,浪巫謠抬頭,對上棕馬那雙咕嚕嚕的黑亮大眼,馬兒看起來溫順又親人,低下頭顱湊近樂師眼前,帶著點撒嬌意味。
不自覺的伸出手,馬兒便蹭了上來,溫熱、潮濕,還有一些很奇妙很陌生的感覺落入掌心。樂師順著毛皮的紋路生疏的撫摸著,得到馬兒親暱的舔舐,馬尾穩定的左右擺動,直接的表達對眼前人的心情。
於是,喧鬧的馬市裡,俊美至極的白衣樂師撫摸著棕馬的頭顱。棕馬親人不說,樂師本來淡漠清冷的氣質在馬兒面前如春冰消融,雖然沒有太多表情,但那雙新綠眼眸流露出的溫柔讓人不敢破壞這樣的美景。
溫柔與孤寂並存的美。
「……好看。」
殤不患低聲評語。行走江湖已久,他認為自己已經見過人間百態、看遍繁華美景,但眼前此景觸動他心底深處,他注視著浪巫謠與馬兒的互動,握緊疆繩的手微微發熱。
「是指什麼好看?」
「不覺得他好看嗎?啊、不是……」
不假思索的回答後才察覺不對,殤不患握著嘴,一時不知如何解釋,睦天命看著各方面強大的夥伴露出躊躇不已的神態,笑了下後正起顏色,看睦天命慎重的模樣,男人站直身體直視女性。
「不患,你的目光很溫柔。」
「……這樣啊。」
寥寥數語便交換諸多想法,她直視他、他望著她,兩人沉默著,誰也沒有移開目光。凝結的空氣連殤不患牽著的馬匹也感受到,不安的刨著地。
彷彿已過良久,但僅彈指之間。黑髮女性神色柔和下來,轉頭看向牽起棕馬向他們漫步而來的白衣樂師,嘆息的低語。
「有那一日,別傷他。」
語畢,睦天命走上前,接過棕馬疆繩後與浪巫謠交談著,獨留殤不患在原處沉思。他懂天命的話,他也明瞭給樂師帶來不必要的希望的後果,只是……
搖搖頭,殤不患牽著馬上前會合,一同向鎮外而行。
只是,覺得放不下罷了。
*
兩匹馬,三個人,走走停停踏上官道。
官道維持得不錯,萬幸的是與其相關的道路雖窄,策馬行路綽綽有餘,不只一條的選擇也能確保躲避追軍,確認附近安全後,殤不患對睦天命開口,眼神則投向浪巫謠。
「天命,繩子交給浪巫謠,你跟我一騎。」
「好。」
點點頭,睦天命把疆繩放到浪巫謠手中,確認對方拿好後,回身與殤不患會合。
殤不患的考量簡明易懂:要騎馬,但不是一人一騎。三人行動本就有暴露風險,正好睦天命是女子,那兩匹馬由他和浪巫謠掌繩,天命跟著他一起,若是有敵人來襲,坐在他後方的天命也能以音攻爭取時間。
翻身上馬,確認睦天命也上馬後,轉頭便看見浪巫謠摸摸馬首,像是在安撫什麼似的,然後足尖一點,便飄然落於馬背上。
「走了!」
確認白衣樂師坐上馬背、雙手也握緊疆繩,殤不患粗略提醒後便一抖疆繩駕馬前行,馬兒聽從御者指示,載著人類小跑步前進。
達達、達達、達達。
睦天命優雅的側坐在後,殤不患駕馬在前,不用回頭確認就能知曉浪巫謠的情況,穩定的馬蹄聲自遠至近而來,殤不患側耳傾聽,確認樂師跟上後,便一抖疆繩,直接加速。
沉默的跟在殤不患與睦天命的背後,各種思考在浪巫謠心中盤旋不定,身體還是穩穩夾著馬肚、握緊疆繩緊追在後。
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馬,第一次騎馬。
跟山上的野獸不大相同,弱肉強食的法則是理所當然,不夠強,就會成為強者的盤中飧;下山後,他遠遠看過人們與動物共存,卻沒能仔細端詳;入宮後,皇女喜好血腥玩樂之餘,在吃食上從不虧待天籟吟者,但宮中比山裡更黑暗,想活下去卻沒有自由的他比野獸還不如。
此身不由己,他確實是皇女的鶯鳥。
所以,當睦天命將馬匹的疆繩放在他手上,他看著這麼溫馴的動物,不自覺的撫摸著對自己和善的對象,感受著動物特有的,單純的心。
人類可以產生的惡意是多麼深不可測,這幾年早已親身體會,但動物不同,動物不會利用他、動物不會強迫他進行殘酷遊戲,動物很單純。
殤不患也是這樣。
但他知道,殤不患是不一樣的。
看見自己與前方殤不患與睦天命拉開一點距離,浪巫謠摸摸馬兒,馬兒彷彿了解騎者想法般,不需抖動疆繩便自行加快,跟上前方馬匹逐漸接近。
殤不患離自己有段距離,但只要他想,他就能騎馬追上殤不患。說不上為什麼,但浪巫謠知道,騎馬的自己跟宮裡的自己,他覺得騎馬的自己是高興的。
殤不患不會等他,也不會阻止他。
從啖劍太歲叫他回去他的鳥籠時,他便感覺出此人與嘯狂狷所言有所出入,到這個人請他走南方一趟時,直覺告訴他,殤不患會給他他想知道的答案,之後,他跟在那兩人身後,見識到很多他聽過,卻沒看過的東西。
這些未知,是殤不患帶來的。肆意妄為的啖劍太歲,所做所為都憑他本心,卻更加自由灑脫,如鷹般不受拘束。
睦天命那時說的,「很強大的人」,就是殤不患吧?強得無視規則,心靈也強得無限自由,他只能像現在這樣,騎著馬、看著他的背影追逐著。
追逐這個身心皆強大的人。
這種感覺,算不算是嚮往呢?浪巫謠想著,壓低身軀抖了下疆繩,馬兒便逐漸追上殤不患與睦天命、逐漸縮短距離、逐漸與睦天命並行、逐漸向前、再向前。
他想要向前、再向前。
駕著馬兒,他與殤不患並肩前行。
浪巫謠轉過頭,睦天命驚喜的目光與殤不患讚賞的笑容映入眼簾,不知為何,心情比方才獨自駕馭馬兒時更高昂了。
希望有一天,他能與殤不患並駕齊驅。